坐在那个靠窗的角落,没有去看牌局,没有去看外面那片山下石道,只是低着头,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那碗面。
一直到程露问出那一句——师兄怎么不去打牌?
张小鱼才抬起头来,目光平静地看向面馆里那场牌局,人们打得正入迷,也许并没有注意到这处角落里坐了两柄人间年轻一代很是出名的剑。
也许早已经习惯了。
那个白衣年轻人在春夏之交的时候,便来到了镇子里,走入小镇的第一天,便来到了这家面馆,点了一碗面,枯坐着。
最初的时候,人们还有些好奇,天天跑过来看着他。
看了两个月后便也悻悻地离开了。
但是后来又来了许多人,和那些挤到面馆里看着小镇居民不同,他们是躲起来的。
和那些穿过晴雨长街走来的小镇居民不同。
他们有些是乘剑光,有些是乘道风。
但是无一例外,都远远地躲起来看着。
他们也许比张小鱼更有耐心。
程露是第一个走出来,走进这家面馆来问的人。
张小鱼的目光停留在那场牌局上少许,又平静地收了回来,看着面前这个短发负剑的师弟。
其实程露的年纪比张小鱼要大几个月,入修行界的岁月也要久远。
但张小鱼确实是程露的师兄,这是与辈分无关的东西。
“在南衣城的时候,我就不打牌了。”
程露笑着说道:“那如果将整个人间的红中化剑呢?”
张小鱼轻声说道:“我做不到,人间太大。”
这里的大,自然不是地域上的大。
事实上,这片人间并不大。
八百里大泽横亘南北,西面无边幽黄山脉与山脉北方尽头的雪原,北方大漠,南方无尽深洋,便是剑崖之外,都是有着东海之外四十九万里。
也许空间是大的。
但是供世人生存的区域并不大。
如果是张小鱼,从极南到极北,甚至都用不了一日。
如果是山河剑,也许还会更快。
但是在这样的人间,最漫长的永远不是某座山到某座山之间的距离。
而是你从一个选择跨越到另一个选择的距离。
所以人间少有剑光,也少有道风,修行者如世人一样走在青山之中,去思忖来之不易的一生中的每一个决定。
张小鱼便是这样。
在那场风雪里离开了南衣城,而后一路向北。
只是一直到走到了这处位于槐安北面,更偏向于鹿鸣那片雪国的镇子时,已经没有走出四月。
这样的思考与犹豫,时间太短。
所以张小鱼在面馆里停了下来,要了一碗面,枯坐了五个月。
人间太大,摸不到每一手牌,便只能安静地在这里坐着。
是以程露听到张小鱼的这句话,也沉默了下来,想了很久,说道:“或者你再去流云剑宗待上几年?”
张小鱼听到这句话,却是笑了起来,只是只笑了短短的一瞬间,便敛去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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